第15章(1/1)
大过年的车也难叫,华程捏着手机等了20分钟才叫到辆专车,快到了司机才打电话:“兄弟,我这车胡同进不去啊,你得出来。”仔细一看车型,G级越野。。。硬挤进来可能后视镜都得蹭掉。
数九寒天,风吹在脸上像是要毁容那么疼。华程出了门裹紧了sao包但一点不顶风的机车夹克一溜小跑出了胡同。还好叫了专车,一开车门暖风扑面而来,司机熟练地递了热毛巾给他,待他系好安全带,引擎迷人的音浪声同时响起。吃饱喝足,车座宽敞,华程陷在加热座椅里脑子有点发懵,临走时赫云溪那个八卦的笑容盘旋不去,帅哥有新欢了?冲!
冲什么冲,除了姓甚名谁在哪儿工作以外,对童思惟的了解大概还不如方佳佳。
哦对,他拿手的烤鸡翅方佳佳没吃过。
“哟帅哥,什么事这么开心?”司机忽然出声:“这还拎着礼物,去女朋友家啊?”
华程没反应过来:“啊?”
司机左手食指提起了自己的嘴角:“看你笑这么开心还以为去见家长呢。”
“您这话听着听酸啊。”华程没注意自己刚刚竟然笑得那么夸张,不自觉地摸摸脸。
“可不是么,女朋友说好今年带我回家,结果临时变卦,不然谁大晚上的来开专车。”司机年纪不大,说到这忽然郁郁寡欢起来,长长叹了口气。
“到了帅哥,新年快乐!”
华程下了车目送那辆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粉色大G离开。
楼下只剩一家便利店还开着门,隔壁超市的大门上贴了巨大的金色福字,旁边摆着新帖的告示牌:欢庆春节本店休业3天。。。
华程风中凌乱,之前没注意,这三天怕不是要外卖解决?可做医生的多少都对那些卫生条件堪忧的地方有些排斥,华程尽管做饭手艺一般,可轻易也不会点那些没有堂食的店铺。
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有一阵没联系的号码。
结果电话干脆得被挂断。
在楼下傻站半天,全身都被风吹透了,华程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扎进浴室泡个热水澡。躺进浴缸闭上眼睛,他不禁思考起了刚刚那个被挂断的电话。原本也只是想拜个年而已。可他为什么不接?他家在哪儿?家里有什么人?在忙什么?今晚吃了什么?家里有他喜欢的小朋友么?
泡的浑身热气腾腾,华程吹干头发披上浴巾走到床头,手机亮着,显示了几个未接来电。
他拔了充电线回拨,才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
“新年快乐。”童思惟的语气不像往常,甚至有些疲惫。
“新年快乐。你,不舒服吗?”华程猜想可能是年节酒菜太香导致他喝的有点多。
“啊,没,没不舒服。怎么,怎么这么问。”童思惟忽然有点结巴。
“你声音听起来有点累。家里人都好吗?休假多久?”华程摘掉浴巾,衣服也懒得穿窝进被子里,准备跟童思惟随便聊几句就睡。可那边空白了好一会儿没出声。
“喂?童思惟?”华程以为信号不好。
“休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童思惟淡淡回答,像是没什么兴致。
“嗯,那你早点休息。晚安。”华程干脆的结束对话。
过了很久,对方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挂断,华程慢慢坐起来陪着他一起沉默。
“华程。”童思惟几乎是呢喃出他的名字:“我啊,没有家人。”
卧室里很暖,可华程觉得握着手机的指尖传来一股凉意。
“你听说过琼楼溪桥吗。”他问童思惟。
“呃,听说过,说过去是宫里的御厨,要提前半年预定。”童思惟有点跟不上他的对话。
“我这有他家白案师傅做的点心,你把地址给我,我送去给你。”华程起身穿衣服。
“别。。。你别过来。”童思惟声音有点慌:“我,我这不太方便。不然。。。我去你那吧。”
“好。那我下去等你。”华程挂了电话。
童思惟愣住了,赶紧把电话又拨回去:“你先别下楼!我过去可能要一个小时。”
“不用,今天路上没车没人,很快的。”华程回答。
“你在家等我,我快到了给你发信息你再下来。”童思惟没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没车没人,他可能要两个小时才能到,他们其实离得很远很远。
“好吧。那你快到了告诉我,我下楼接你。”
“小童啊,你不用管我这里了。你去忙你的吧。”背后的中年女人佝偻着背蹲在地上收拾一地狼藉。
刚刚华程第一个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挥着拳头打人,看也没看就挂断了。
“李阿姨,我那没灯泡了,明天我去买,今晚凑合一下您早点休息。”
“小童啊,真是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李阿姨的眼泪挤进了层层叠叠的鱼尾纹里,明明还不到50岁,却已是白发苍颜过度衰老。
晚上童思惟花了2个小时,从剁馅儿到擀皮儿,包了100颗胖嘟嘟的水饺。对门的两个小姑娘和她们楼下的大学情侣都回家过年了,不只他们,整个城中村的外来人口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匀出一半饺子煮熟,给楼下的李阿姨送过去,没成想刚放下餐盒出门,就迎上了三个面色不善的年轻人,越过他一脚踹开了李阿姨家的大门。进门二话不说掀翻了餐桌,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洒了一地。
童思惟的火蹭就蹿上了脑门,一手拧一个瞬间撂倒了后面俩护法。
“干什么的!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你报啊!你报警啊!你报了警她明天就失业!划了老子的车老子摔她点东西怎么了!”领头的那个年轻人看着不过18,9,气焰嚣张拿鼻孔看人:“我的人看见了!就是这个死老太婆划得!”
李阿姨当年因为独生子病逝哭坏了眼睛,为儿子看病已经掏空了家,她的丈夫熬不住离开了。这些年她独自一个人,靠着做环卫工人苦苦支撑。她和童思惟同病相怜,没有家人,无处可去。可年轻的童思惟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有大把的时间去奋斗,她却只能在一天比一天模糊的世界里苟延残喘。
童思惟并不可怜她,这座城市这么大,在腌臜的旮旯里千千万万的人活得如蝼蚁如蜉蝣,痛苦各不相同却一样无足轻重。而那些更远的地方,那些小镇乡村,那些穷乡僻壤,甚至连这样的日子都不敢想。
“我告诉你!这次算了是因为老子大度!以后小心点!”年轻人看了一圈确认家里没什么值钱货,顺手推倒了李阿姨在街口捡的二手台灯,灯泡哗啦碎在脚边,童思惟握拳要举,李阿姨忽然扑上来死死压住他胳膊,一个劲儿流着泪摇头。
童思惟泄了力气,对方像是附近拆迁户家的孩子吧,一身奢侈的行头却包不住地痞流氓的气质,从底层一跃暴富翻身难免得意忘形,他理解他们想逃离原本的阶层,可何必将拳头加于弱者。
帮李阿姨扫干净碎玻璃,童思惟才想起有人给他打过电话,他回到楼上,窗外大部分的灯都关了。城中村漆黑空荡,大家都在年末时回到家,在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声中相互慰藉一年来的委屈与辛苦,似乎积累的苦都没那么苦了。
“华程。”寒冬腊月他孤身一人站在城市的边缘,舍不得挂断手中那个温柔慵懒的声音:“我啊没有家人。”说出了口,他在心里重重呼出一口气,像是吐掉了长久以来独自怄出的不甘和委屈,继而又有些后悔,其实他并不想袒露心事。
好在对方并没有追问。华程声音甚至有些急切:“那我下去等你。”
“麻烦您开快一点。”一上车他就对司机说。
除夕夜地铁公交都已经停运,他跑了很远,等了很久才等来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敦厚的大叔,女儿跟着女婿回了婆家,他一个人在家过年太冷清,干脆出来跑车。路上零星的超了几辆外卖机车,童思惟头歪在车窗上,看着节日里一个个孤单又不肯放弃的身影似乎又没那么难过了。
大叔一路上愣是把伊兰特开成了小钢炮,在宽敞的街上一路拼杀才40分钟就到了地方。刷钱的时候童思惟才想起来忘记提前给华程发信息了,刚掏出手机车门就被拉开。
车外那个人哆哆嗦嗦的跺脚,缩着脖子抱怨:“就知道你不会发信息。”
童思惟下了车发现华程外套里居然只有一套居家服,整张脸都冻得没有血色了。
“你傻么,这么冷也不多穿点。等多久了?”
“没多久。忘了带手机,上去拿了一趟。”华程在前面缩着脖子一溜小跑,好像冻得不行。
一进电梯,华程自然地紧挨着他,肩头平齐。他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旁边身体的凉意。不知道会不会生病,回去给他煮一碗姜汤吧。
童思惟暗自盘算得挺好,结果一拉开冰箱,空空如也。
刚一转头,一块沙琪玛就来到了嘴边,灯光下色泽金黄糖衣剔透,飘着动物脂肪的香气。
“张嘴,尝尝~”华程的漂亮的手指还飘着淡淡的花香,大概是洗手ye的味道。
他一口咬下去,酥香松软,入口即化,薄糖在唇齿间融掉,甜而不腻。
难怪要提前半年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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