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1)

“你个扑街仔!”

跟着这句骂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郑启泽躬起身用手臂同膝头护住腹部捱打。他唔想死,也都唔可以现在死。

“这点小事都做唔好!废材!”

又是一脚,今次是头。郑启泽只觉得头好似裂开,跟着眼都看唔清。殷红一片,是血。

郑启泽听得到周围的人声。骂声,起哄,他们各个都想看好戏,唔惊事大。

“算啦大佬!由他自身自灭!唔要污糟了你的鞋啦!”

听到这句话,郑启泽有点想发笑,竟然会有人大发善心。

“废材!”

昌发大概真是唔舍得他的鞋,所以他没用脚。而是拿起一遍的木条打过来。木条有点细,一打就断。昌发终于出了气,又骂一声后总算离开。

郑启泽想要支撑着起身,但浑身的酸痛让他根本借不到力。郑启泽躺在街边,他的眼可以望见一双双脚在自己的眼前停留,然后行开。

怎么会有人来救成身是血的古惑仔。至多报警啦!但如果差佬来了就更加麻烦。郑启泽要走,他咬住牙用力撑起身体,一点点起身。

“阿泽!你有冇事?他们人呢?扑街!”

郑启泽听得出是倒眼邱的声音,幸好他来得慢,不然连他都一齐衰。

有外力帮手,郑启泽终于起身。

“死唔到。”

忽然的强光让郑启泽睁唔开眼。他用手挡住光才见到车里落来一个细路仔【小孩】。清秀白净,至多不过**岁的样,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背带短裤,白袜皮鞋。好似画报上的英国佬的少爷。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躬身帮他关门,然后毕恭毕敬地跟在他身边。郑启泽可以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都同自己一样被眼前的人吸引,但他一双眼根本没望过周围。

街边刚刚落过雨,未干的水迹将街边的霓虹灯对映成双。这个城市的繁华突然间与眼前的少年重叠,将郑启泽吸引其中。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座城市的特有残酷与现实。

寻着郑启泽的眼神望去,倒眼邱讲道:

“他是祁老爷的细仔【小儿子】来的。我们做人家的擦鞋仔都未够班!”

祁老爷......祁少......

“行【走】啦!”倒眼邱扶住郑启泽,边走边骂:“唔要被我撞见陈先!他以为他名里有个‘先’就真可以是赌仙!如果唔是他那日又去赌,你都唔会失手啦!”

“唔知他有冇事。”

“一定冇【没有】事!有事他一定第一时间叫人找你啦!”

“咁都是!嘶……”郑启泽一笑扯动了嘴角的伤口。

“你得唔得【行不行】啊?”

“唔紧要,去找文叔。”

郑启泽摸了摸头上的伤口,好似冇继续流血。给我烟我,他话。

“你啊!有一口气就要啖口烟!”倒眼邱给了郑启泽一支烟,边笑边同他点起。

郑启泽笑了笑,深吸了一口烟没有讲话。

狮子山,是九龙与新界之间的分界线。以北的九龙城寨声名在外。这里是香港最大贫民窟,也都是郑启泽的屋企。成个九龙城寨到处都是霓虹招牌,做咩【什么】生意的人都有,最多的就是牙医。

“文叔。”推开门,郑启泽讲道。

这种地方的黑市医生唔少,但文叔正经做生意,不似其他牙医多少帮手做一点其他事。不过文叔同郑启泽的阿爸是同乡人,自小看着郑启泽长大。见到他成日同人拉架手上,真是又气又心痛。

“你个衰仔!你咪系【是不是】同我讲你去帮人泊车?点会搞成咁【这样】啊!”

文叔即刻开始替郑启泽处理伤口,他用纱布擦去血迹检查伤口,准备消毒。

伤口随即传来碘伏消毒的刺痛,郑启泽咬住牙望着地上的纹路。这个纹路他好眼熟,他记得阿妈走之前的那一晚他就望着地板等,不过等到阿爸死了她都没返来。

“好彩头上的伤口唔深,唔使缝针。”

讲着,文叔将伤口包好,开始检查郑启泽的脚。

“屋企有冇药酒?”

“有。”

“你自己返屋企去擦跌打酒,过几日再来换纱布。”

“多谢文叔,我走先。”

“下个月就是你阿爸忌日,你唔好忘记。”

“知道。”

倒眼邱跟着郑启泽身后穿过后巷,之后的路都唔够两个人并肩行过。本就狭窄的通路有废弃的家电,有街坊做生意的材料,但更多是弥漫着腐烂气味的垃圾。天已经黑了,只有煤气灯细微的光幽幽照着前路。不过这里天光同天黑都没咩分别。就算是天光,都是一样暗无天日。不过郑启泽他们从出生开始就住在这里。他们同这里肥如猫的老鼠一样,是这里最原始的居民。大概闭着眼都可以摸到屋企。

“返来啦!我买了宵夜来!”讲话的是陈先。

“扑街!你系咪又去赌?”倒眼邱上前一把推向陈先,“阿泽因为你被人打啊!你仲有面似冇事发生!”

“好啦!能返来就冇事啦!呐,咪话我做兄弟的唔关照你们!”

讲着,陈先从袋里拿出一叠千文大钞分成三份塞给二人。

“有福同享!今后我一定会发达!千王之王赌仙就是我!”

郑启泽讲钱塞回了陈先的口袋,说道:

“肚饿,食饭。”

听到郑启泽咁讲陈先就知他未生气,即刻笑道:

“去天台食!倒眼邱,你搬凳啦!”

天台是这里最好的地方。至少有光,有风。

陈先今次赢了几多,宵夜都是海鲜,仲有啤酒。他赢了钱成个人就会好兴奋,可以一个人吹水【闲聊】一整晚。只不过轰鸣的飞机声经常会将他的话打断。

郑启泽抬头望着仿似撑起竹竿都可以打落来的飞机,对着倒眼邱道:

“头先你讲的祁老爷,是朝安堂的祁老爷?”

“唔啊!唔系他仲有边个【谁】姓祁的咁巴闭【厉害】啊!”倒眼邱答道。

郑启泽点起支烟,讲道:

“他都有五十几岁,他细仔咁细?”

听到郑启泽提起这些,陈先笑他大概被人打昏头,竟然对有钱人的事开始八卦。不过笑归笑,同郑启泽解释的人也是陈先。他话赌场里冇秘密,冇他唔知的事。

“祁老爷最早靠他太太发家。他太太的阿爸是上海来香港的商人。有点家底,可以话祁老爷运好,也可以话他太太慧眼识珠。总之祁老爷好快发家,成个香港八成的博彩业同娱乐业都同他有关。

他最大的仔如果当年未意外病死的话,今年都应该有三十好几。他当时就一个仔,生意越做越大他当然要再追一个啦!不过好似祁太一直生唔出来。一直等到祁老爷四十几岁,才娶了二房太太。同他生了第二个仔。过了两年,祁太亲自拣了一个女人给祁老爷做三房太太,又为祁家添了一个仔。

但最出奇的就是在祁老爷快五十的时候,祁太竟然自己又生了一个细仔。就是你讲到的祁少,嫡子来的!”

陈先一个个对上听众的眼,郑启泽没太多表情他估到,所以他尤其欣赏倒眼邱惊讶的眼神。倒眼邱对祁家的事只知道大概,但听陈先一讲,都觉得好似看了一场豪门电影。他催促陈先继续讲,但陈先饮了口啤酒,好似为最Jing彩的部分做预备。

“祁老爷是靠祁太起家。如今就算有两个仔,但是他同祁太的仔就一定唔一样。祁少刚满月祁老爷就分了家。家族最大的生意全部留都是他细仔。从此之后道上讲到祁少,就只有一个人——祁泱。”

“真是豪门恩怨!以后一定Jing彩!未知有几多女仔想要嫁入祁家。”倒眼邱讲道。

“Jing唔Jing彩都同我们冇关啦!我们住九龙城,人家住深水湾。同人唔同命!一世都冇交集啦!”

郑启泽踩灭吸到尾的烟,讲道:

“未死,就未知。”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 上一章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