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活(1/1)
对于长生不老却一心求死的月十九，她似乎能够明白为什么人一心想要活下去，又或许不明白。
这没办法，黑雾总是会告诉她一些——她好像能够理解，却也不能理解的答案。
黑雾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博士从贫民窟里捡来的弃儿。这样的身世从黑雾本人口中说出来没有感情。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寄人篱下的关系，黑雾才会这么低眉顺眼，才会这么善于“服侍”他人，就连看人眼色的本事也是一流。但是在月十九看来，黑雾又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他分明是对外面的世界有所期待的，却宁可委身于黑暗中，热衷于成为黑暗的一员。
他分明想要活下去，却表现得看淡生死。
就连死柄木弔或者那个疯疯癫癫的博士把他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时候，黑雾也不会主动来找她求助。
如果不是月十九那天那么随意地推开了一扇门，或许房间内血流成河的黑雾就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以至于黑雾到现在都有一种欠了月十九一条命，无以为报的诚惶诚恐感。
毕竟大家都默认月十九是死柄木弔的专属治疗师。就连月十九，在遇到黑雾那次之前，也没有治疗过除了死柄木弔以外的人。
平时除了来找月十九治疗之外，死柄木弔基本上是不会出现在月十九的面前的。
月十九看得出来，死柄木弔那双血红色的瞳孔里对于变得更强的欲望愈演愈烈，他越来越像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一意孤行地困兽，明明是穷途末路，却奋力冲出了万丈深渊。
或许，死柄木弔真的很希望能够亲手杀死她吧。
毕竟这可是向他的老师——AllForOne证明自己变得强大的最有效途径。
但是其实在死柄木弔这里，他有另一种看法。
除开他每次结束训练后，在离死亡就差一口气的状态下被黑雾送到月十九身边才能见到月十九的情况外，他以完好无损或者是身受轻伤的状态主动去寻找月十九的时候，是完全找不到她人的。
而AllForOne——他的老师，对于月十九的来无影去无踪似乎很是习以为常，毕竟他需要月十九的时候也总能找到她，她也总是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AllForOne把所有的时间和Jing力都放在了“栽培”死柄木弔上，也没有多余的Jing力和心思管月十九去哪儿了。
并且月十九还需要AllForOne实现杀死自己的愿望，所以AllForOne完全不担心她会叛逃。
毕竟月十九就是这么一个无聊到闲不住的人。
“黑雾，你为什么想要活下去？”
月十九问出这个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的问题。每一次她问黑雾，都自然得像是第一次有感而发的随意一问。
“我有被使用的价值。”
黑雾稍稍转过头来，看着托着下巴，懒懒地抬起眼看着自己的少女。
后者翻了一个白眼，才慢慢吞吞地说道：“我不是问你为什么能够活下去。我是问你——为什么想活下去。”
“……因为那位大人需要我帮助死柄木。”黑雾说完，给她倒了一杯香气四溢的红茶，他泡茶的手艺倒也越来越Jing湛了。
“……算了。朽木不可雕也。”
月十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xue，她每次都能够得到黑雾一模一样的答案，毫无破绽，也没有被她问多了的不耐烦，他毕恭毕敬却又温和体贴的样子让月十九感到很新奇也很诡异。
果然，能够杀死自己的AllForOne周围都是这样一群让她感到眼前一亮的怪人，有那么点儿意思。
“黑雾，你有自己的想去做的事情吗？”月十九自然没有放过品尝红茶的机会，更何况，喝黑雾的泡的红茶也是一件极度享受的事情。
“……我想好好帮助死柄木和那位大人。”
“……”月十九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冰冷刺骨，落到黑雾身上细细打量，让黑雾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月十九的表情分明和平常无异——慵懒清艳，困倦冷淡，眼里的漠然围绕着一丝多情。
“或许你有一天，也会做出遵从你内心的选择。”月十九的微笑颇为玩味，那是黑雾第一次看到月十九笑了。
短短一秒，浅浅一笑，勾起少女浑身上下所有的魅力，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带着病态的美感和令人胆寒的魅惑力一点点从黑雾的眼帘中刺入内心。
好在她快速地收起了笑意，黑雾这才摆脱了那份被侵蚀的恐怖感。
黑雾第一次明白——女人的美也可以如此吓人。那是美到了极致的诡异，正如在洪荒宇宙的尽头忽然看见了不可思议的永恒，那样的感觉其实并不是温暖，也不是欢欣，其实是——带着未知的绝望与渗人。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死柄木弔终于有了一丝丝危机感，在一次被月十九使用个性痊愈后，抵抗着爬上脑袋的困意，死死地抓住了月十九的手臂。
月十九看着在经过AllForOne的魔鬼训练后颇有成效的死柄木弔，能够在短短两秒钟内就把她的手臂掐出了一个清晰的红色印记，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但还是有些困惑地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死柄木弔。
尽管她的困惑从外表上看上去还是慵懒冷漠，面无表情。
“你是我的所有物，不能离开主人太远。”死柄木弔的声音居然有一些咬牙切齿，不知道是看到她毫无反应而迸发出来的愤怒，还是以为与困意抵抗即将败下阵来的死撑。
“好啊。”月十九答应得太快，以至于死柄木弔还没来得及反应，月十九的手就已经覆盖在他的眼睛上。视线忽然一片黑暗，死柄木弔终于带着不甘和怒意屈服于汹涌的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很漫长，却也很短暂的梦。
梦里的死柄木弔压在月十九的身上，双手死死地掐着月十九纤细的脖子，那落到他的眼里总是让他想到脆弱的白天鹅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地被掐断了……
她那双像是掺杂着杂质的红宝石双眸在那一刻迸发出了喜悦的泪水，双眼里是忽然抖落了她这一生所有的疲惫而流露出来的的轻松，迎接死亡的狂喜和安静顺从，矛盾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了。
更让他惊讶的，还有她的双眼里，对他自己的感激和——不可思议的爱意和眷恋。
在看出她双眼里这些复杂的情绪的时候，他觉得周围的时光像是停滞不前了一般，他们周围是城市的废墟，天空是血色的永夜……
他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内心却在尖叫。
他像是听到了自己内心聒噪刺耳的尖叫声一样。
他眼前的少女化作了灰烬，飘散的那一刻，她的嘴角扯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
死柄木弔醒过来的时候，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shi。
他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他试着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忽然捏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令他感到好奇又舒服得叫人无法放手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又捏了一下……
然后他对上了月十九那双冷漠的暗红色眼睛。躺在他身边的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挪到了胸口的位置，狠狠地拍掉了他那只想要再捏第三次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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