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成mo(1/1)

虞叔阳在大婚前突然暴毙,死因讳莫如深。虞门主来不及从丧子之痛中抽身,便又要强颜欢笑与亲家商讨虞季阳与舒丹彤的婚事。

舒氏欠了虞氏一条命,此债不能不还。

两家的门主再聚首,气氛更加沉重。

“老四的修为固然不及老三,但论脾气秉性,倒是四个兄弟中最好的。”虞门主隆重推出虞季阳,不愿让到手的儿媳妇飞了。

“老弟,我理解你的苦心。”舒门主捋了捋胡子,斟酌道:“可我一直听闻资质平庸,恐怕不会有多高的造诣,今后难担大任。”

“他年纪尚轻,万事还不能定论。若有我们二老的悉心指点,再加上丹彤的帮助,日后的发展不可限量。”虞门主谆谆善诱。

“哎……”舒门主哀叹一声,“我还是怕委屈了丹彤。”

“不会委屈她的!”虞门主陡然抬高声量,下了决断:“若我家老四有福气迎娶丹彤,他便是下一任的虞氏家主!”

舒门主惊愕的瞪眼看着老友,对他给的筹码颇为震惊。只道是:“我回去问问丹彤的意思吧……”算是做了让步。

虞门主放老友回去,忐忑不安的等待答复。很快,消息传来,舒丹彤并未有任何异议,婚礼将如期举行。虞门主这才安了心。

此刻三清山上,最彷徨不安的人是虞香蕊。

这两日风云突变,她的情郎本是最不起眼的少爷,竟摇身一变成了门主的接班人,即将迎娶舒氏的大小姐。连日来的风云变幻,尘埃落定后,最终的受益人是虞季阳。

可是,她腹中的孩子也一天天大起来,眼看就要显形了。

舒丹彤不日便要过门,到时候她挺着大肚子,又要怎么办?

虞香蕊是一个毫无主见的弱女子,除了以泪洗面,再无他法。

她正哭得伤心,虞季阳来了。

他是炙手可热的新秀,这几天他最忙碌,丧事喜事桩桩离不了他。故而虞叔阳出事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见过虞香蕊。

他怜惜的将情人搂进怀里,用嘴唇拭去她的泪水。安慰道:“香蕊,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四少爷……”虞香惢泣不成声,“我们母子该怎么办?”

虞季阳给了她一个深情的拥吻,止住她的哭泣。盯着她的眼睛,信誓旦旦道:“我会想到办法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香蕊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两日,漂亮的眼睛已经红肿,昔日光彩不再。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虞季阳抱得更紧,圈起她的纤纤细腰,一只手掌放到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努力去感受里面的小生命。那是他的骨血,他此生第一个孩子。

虞香蕊还在抽泣不止。

虞季阳心中戚戚。最近事事都遂他愿,喜悦盖过了他心底作恶后的惶恐。可虞叔阳的死状像甩不开的鬼魅,时不时便要在他心尖上挠一把,败坏他所有的好心情,使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他并不是天生的恶人,无法做到心安理得。这些天的笑脸迎人已经耗尽了虞季阳的Jing力。此刻他拥着哭泣的爱人,一阵Jing疲力尽感袭来。

“香蕊,”虞季阳轻轻吻着她的侧颜,动情道:“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给我们的孩子起名叫无忧吧,”虞季阳情真意切的说道:“会给他最好的,让他每天都开开心心,再不受我们吃过的苦。”

香蕊不住地点头,感受到情郎深沉的爱意。她用纤细的手臂搂住虞季阳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喃喃道:“四少爷,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我相信你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他们说你软弱没出息,我仍相信你是世上最温柔最负责的男人,必然有你的长处和担当。

现在听说你要娶舒丹彤,我仍相信你是身不由己,定会给我们母子一个说法。

四少爷,只要你许诺的,我都信。

香蕊颤巍巍开口,刚想问一声,那舒小姐怎么办?

还未说出口,她背心处传来一阵震痛,她惊惶间瞪大了眼睛,来不及挣扎呼救,刹那间便断了气。失去力量的手臂从虞季阳脖子上滑落下来,软绵绵的身体像一滩烂泥,自然坠地。

虞季阳神色肃穆,脸上的悲憾只有一瞬,下一秒便隐遁离开,仿佛从未出现过。

今夜,挡在他面前的最后一个绊脚石消失了。

无忧看着地上美丽的尸体,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那个女人,善良的人,温柔的人,无辜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腹中还孕育着一个名为无忧的孩子。可那个孩子永远也不会出生了。

自己一直敬仰怀念的父亲居然是个人渣,自己的出生便伴有原罪……没有什么比这些残忍的真相更能摧毁一个人。

无忧连哭都哭不出来,呆滞的站在原处,好久,好久。

若这就是虞季阳的真面目,若父亲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娘亲悲惨的一生该找谁讨还?宫明轩孤苦守望至今又该怎么算?

“无忧?”司辰紧张的唤他。

见他不答应,司辰小心地晃了晃他的胳膊,更大声的叫他:“无忧!”

无忧似从噩梦中惊醒,浑身一激灵,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是司辰。

他一把将司辰扯到怀里,箍得死紧,这才后知后觉的在那人柔弱的肩膀上嚎哭出声。

司辰温柔的环抱住他,纵容他将鼻涕眼泪全擦在自己身上。

司辰身上的味道很熟悉,连手掌轻拍在背上的力道,也和以前一模一样。无忧还能记起,上一次司辰如此抚慰他的时候,纪氏还未灭。

时过境迁,那人身上还是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殿下……”无忧泣不成声,满怀着对自己不可言说的厌恶,执拗的想索要更多的安慰。

司辰似懂他的意思,环抱住无忧强壮身体的胳膊收得更紧,轻声道:“没关系的,你难受就哭吧。”

往事非他们有能力改变。虞季阳作恶时,舒丹彤甚至还未过门,又哪来的无忧呢?

“无忧,这不怨你。”司辰在他抽泣的间隙,温和的疏导他的情绪:“即便你爹是恶人,你也不是。”

无忧心尖一颤。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也是个恶人!我害死了你!”

可他不敢。司辰的怀抱如此温暖,他只想一辈子溺死在里面。

所以他的眼泪只能更汹涌,嚎哭得更大声,像个孩子般放肆。

司辰手足无措,又轻车熟路的拍着他Jing壮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如他一如既往的好脾气。

司辰遥远的记忆中,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似乎无忧总是爱哭爱闹的,只有自己能让他安静。

鬼使神差般,司辰突然在那哭得凄惨的人侧脸印下一吻。似乎这样便能安慰他。

无忧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司辰的嘴唇碰到肌肤,是微凉的触感。可被他碰过的那一寸肌肤热得似要烧起来。

这是司辰第一次亲吻无忧。他以前亲吻过“无黯”,但不是无忧。

无忧忘了哭泣,猛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司辰,不明白他的意思。

司辰以为献吻有用,趁无忧发呆,又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无忧脸上泪痕未干,迟钝的陷入狂喜中,表情又哭又笑,滑稽的很。他托住司辰的后脑,恶狗扑食一样逮住他的嘴唇狠狠亲了上去。

心智不全的太子任他胡作非为,并没有躲。等他亲完了,才正色道:“那时候,假冒无黯说无论如何都会喜欢我的人是你吧。”

无忧被人当面揭短,面有愧色。

司辰反而将他抱紧了些,摆出大人模样安慰道:“我说的话都作数。无论如何,你还有我呢。”

幸福来得猝不及防。

无忧愣了愣,而后郑重的捧住司辰的脸,缓慢而坚定的靠近他。

他是给司辰犹豫的机会,反悔的机会。想看他究竟有没有想明白,方才许诺的分量。

相思蚀骨,无忧那颗在煎熬与折磨中几欲变态的心,再也不敢轻信任何曙光。

可司辰的眼底没有踟蹰。直到两人的嘴唇贴到一起,他都没有丝毫的退缩闪躲。

无忧闭上眼,给了他一个绵长又霸道的吻。他越吻越深,一心想把司辰吃进肚,从此再也不受相思之苦。

时光在他们身侧流逝。

三清山上张灯结彩,婚礼如期举行,只是新郎换了人。虞季阳与舒丹彤身着朱红的喜袍,被众人簇拥着送入洞房。

无忧与司辰十指相扣,看着这出悲剧以喜剧收尾。

虞叔阳突然出现在他们身侧,三人一起,静静注视着这出人间荒诞剧。

周遭越来越暗,虞叔阳开口:“我就记得这么多了,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没有再看。”他指向对面的虚空:“我的亡魂就在那看着。”

没有人能看得到亡魂,他所指之处什么也没有。

可司辰懂他的痛。是要有多不甘,多痛苦,才会亡魂化鬼。

虞叔阳的亡魂必定是颤抖着看凶手夺走自己的一切,玷污自己的名节,甚至抹消自己存在过的证据。在锥心蚀骨的怨恨中一点一点燃尽生前的人性,堕入魔道。

“司辰,”或许是因为在时光镜中的缘故,虞叔阳看起来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连语调里都有了人类的感情,“我为何成魔?不是走投无路,不甘去黄泉,有谁愿意不人不鬼的存留在世间?”

“你遭的罪只比我多,不比我少。”虞叔阳如刀的目光扎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今日若去的是你的过往,你只会更难受。”

“世道向来如此,强者总是遭人嫉妒和算计,被蝼蚁们掠夺走一切乃至生命,徒留下一身污名。”他蛊惑的朝司辰伸出手:“来,你我联手,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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