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面目观察一百零八(1/1)
离教学楼最近的入口被网球部众人挡着，楠逃跑的时候下意识就从另一边绕了个圈子才回到正门。
菊丸不在班里，她放好餐盒，再走出教室时还听见走廊上的声音传来。
“刚才松本在二楼看到的，说是副会长一巴掌打了过去......”
“哇，这么猛啊！”
“真的假的啊，手冢会长被甩了吗？”
“好凶哦，楠同学。”
“新闻部那帮人简直要疯了，‘学年最后一期校刊终于有大料了！’什么的。”
“......”
楠的脸都要扭曲了。
午后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她目不斜视穿过人群进了保健室，对抬头看过来的女医打过招呼就钻回了上午自己待过的那张病床。
下午还要去学生会，能装死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自暴自弃，拉过被单盖到头顶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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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一节课后。
手冢走到二年5组门口的时候已经听新闻部的部长央求了一路，戴着厚重眼镜的卷发男生捧着纸笔跟在一边，像是颗卫星绕着他不停旋转。
“会长，会长大人！这是我一生一世的请求！就这一次！你就答应我吧我的亲亲好会长！下次选举我一定还投你！”
“......”
他为那个奇怪的称呼皱了下眉，扭头看了对方一眼。
“不行。”
又说。
“这一届过后我会隐退，不参加选举。”
“我知道，这不表表心意嘛......”对方一口粗犷的关西腔，语气却弱弱的。
手冢扭头对上望着这里的菊丸，后者朝他撇了下嘴，耸肩。
他点头表示了解后转身离开，一面对藤原说。
“回去吧。”
“欸——”
背后的人过分夸张地哀嚎着，他没有再理会，丢下对方独自往保健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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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手冢君又来了？”
保健医看了过来，对他说：“之前谢谢你帮我看着保健室。”
“没什么。”
他点点头，看见最靠里的那个床铺拉着围帘。
“楠在这里吗。”
嘴上这么问着，手冢其实早就确定了，对方离开前连逃亡的目的地都说得明明白白。他看见坐在那的女医咧开嘴笑了笑，便朝那边走去。
他无声地拨开围帘，看着躺在那的楠。
依旧那副熟睡的样子，她弓着背，整个人向内蜷起，手伸在外面抱住拢着的被单。
“她没事吗？”他稍稍偏过头，轻声问。
“嗯？没什么。”
对方答道。
......所以还真的是翘课。
手冢有点想叹气。
“楠同学她——”
保健医说着，又笑了起来。
她想了想，没有说穿校领导给对方开出了很多便利这回事：“小野老师给她签字了。”
国中对于学生的管束并不太苛刻，没有社会人那样忍病也要按时上班的残酷法则，只要给出了理由、教师同意就能暂时休息。
手冢从不钻这样的空子，但也知道学生中有装病到保健室或是干脆翘课躲在天台睡觉的人；和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不知道斗智斗勇过多少年的教师们更是心知肚明，在一定限度内对其中并不过分的部分学生宽容处理。
楠本来就一副老实的性格，可以想见很容易就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
含糊地点了下头，手冢走到帘内，在床边的小椅坐下。
距离上课还有最后五分钟，他看了十多秒，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叫醒对方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拖长了音调，刚开门挤进上身就掐着嗓子叫起来。
“老师——我好难受——”
“......”
手冢听见那个声音，顿了一下。
桃城捂着肚子，浮夸的演技还没施展到一半，就听见最靠里的床位传来极轻的围帘拉动的响声。
手冢走了出来，围帘只开了一点，很快又被拉好。
“......”
看到站在那里的人，他挑了下眉。
对方的脸色很快真的苍白了。
桃城放下捂着腹部的手，下意识地连两腿都啪的一下并拢，腰也挺了起来。
“桃城君？”
一旁的保健医不确定地开口。
连名字都记得，看来是惯犯了。手冢想。
桃城的脖颈一颤。
“不、我、我......”
“你有什么事吗？”手冢问。
“不不不......我——来要个创口贴。”
他冷汗直冒。
对方注视着他从保健医那里领了东西，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接着说：“回去上课。”
“是！”
他下意识大声回应，发现自家部长又皱了一下眉。
那人的身后是合拢了的围帘，泛着灰的白色，看不见里面，只在外侧落着他的倒影。
——啊，自己声音太大了，会把躺在里面的人吵醒。
抱歉，抱歉。桃城有些心虚地想着。
正要离开时，就听见那边传来一个女声。
“MOMO......？”
一只手伸出来拉开了围帘。
楠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透过那道开口看了过来，她穿着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没有套青学标志性的绿色制服。
“你怎么了吗？”
她刚被对方短促的一声吵醒，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再将围帘拉开一些才看到了站在那的手冢。
“......啊。”
她愣住了。
这么大的信息量，桃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也跟着发出同样的声音。
手冢的脸再次以可见的速度僵硬起来。
他看向桃城。
“不要在保健室大声喧哗。”
“......对不起。”
桃城脸上一片空白。
夹着那张创口贴，双手合十。
“我现在就回教室......！”
说完他没有转身，而是像面对野兽时不敢露出后背那样，顶着手冢的目光一步一步倒着远离。
坐在那里的教师迟疑地张开嘴，看着他一点点挪出保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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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城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手里捏着那张创口贴，一边暗叫糟糕。
自己不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
没有吧？老师还在那呢。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偷懒翘课还能遇到自家部长，更令人震惊的是对方从楠躺着的床边上走出来，后者有些发愣，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发生。
......深奥，太深奥了。
他想。
该和前辈们说吗？这种事，要怎么跟别人解释好？——不对，自己能说吗？说出去的话不会被灭口吗？
等等，被谁灭口？
桃城被头脑里胡乱飞出的思绪缠绕，乱作一团。
他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站在教室门口，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MOMO！”
回过头去，是同班的榎本，身边跟着总是和她形影不离的吉川。
这两人是学生会干事，本来和自家部长他们在一个部门，后来二年级的两人分别当上了学生会的正副会长后，那个部门就只剩了榎本和吉川。
此刻榎本正焦急地凑上来，问。
“楠前辈真的把手冢前辈甩了吗？！”
这又是什么新剧情！？！
他惊恐。
然而还没等他们交流什么，上课铃就响了。
三人面面相觑，各自茫然地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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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是从二年级开始的。
——堂堂的学生会会长，被教师们私底下誉为青春学园近十年来最优秀学生的手冢，在和身为学生会副会长的楠一起吃午餐时起了争执，最后以后者的一巴掌宣布了分手。
这当然不是网球部的正选们说出去的，他们虽然也被楠最后那一下吓了一跳，但好歹看到了前因后果，多少意识到那是对方的应激反应，所谓的“一巴掌”也只不过是贴着脸抹了一下的程度而已。
然而这样的故事还是被传了出去，从二年级传到了一年级，再到三年级和教师们的耳中。
最后回到手冢和楠那边时，内容已经演变成混合了“相爱相杀”、“亲友反目”、“世代恩怨”等要素的大型家庭lun理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这其中的荒诞成分固然浓重到大多数人都没有尽信，但“学生会的正副会长曾经在交往，然后分手了”这个核心内容倒是无障碍地在校内流通了。
“......”
手冢听完藤原的话，坐在原地一时没有说什么。
边上的人们下意识跟着沉默，屏起了呼吸等他开口。
真奇怪，唯一有那么一点接近真相的“他被楠扇了一巴掌”的“事实”流传到最后反而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一点。
虽然确实不是那样的。
“没有这回事。”他说。
“真的吗？”
“......那种乱七八糟的，怎么可能。”
手冢指的是藤原复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八点档，对方被他直白的吐槽逗笑，咧开了嘴。
“嘛，那些——那些先不管。最重要的是，你和副会长分手了吗？”
他皱了下眉。
“没有。”
为了防止之后自己要被问到什么扎心的话，手冢又主动说：“没有分手，也没有交往。”
“可是5组的人说她今天几乎都没有去上课......？”
“恰好身体不适而已。”
手冢顾及学生会副会长作为学生代表的这个层面，没有揭穿楠翘课的事实。
这部分的内容在故事里被夸张成了“楠伤心得要死，一个人躲在学校里哭”。
然而实际上，他至今都还没看见楠哭过，最接近的那次也不过是差点要流眼泪而已。“被自己伤了心而哭”这样的情节手冢想都没想过，第一次听到时头皮都发麻了。
“是谁说的？”他问。
然而流传到现在，源头在哪谁也说不出来，手冢皱眉。
“不要捏造谣言，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诶。”
跌宕起伏的剧情没了，围观群众们都有些失落。
征用了他前座位置的新闻部部长咬着笔杆，不死心地继续试图问些什么：“那、那——”
“我还有学生会的事。”
手冢起身，提起书包从同学们让出的道里走出去，一边叮嘱：“值日的留下，没有部活的早点回去。”
“是是......”
会长兼班长的说教将众人一口气拉回现实，他们顿时索然无味，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藤原蹭地蹿起来：“等等嘛！采访——”
“我拒绝。”
他想了想，又说。
“也不要去打扰她，对她说多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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