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面目观察一百零六(1/1)
周一的时候，楠起了个大早赶在HR时间前找到了大石。
少年一抬头看到站在班级门口的楠就露出了慌张的表情，像是赴刑场一样，同手同脚走出了教室。
“有什么事吗，楠？”他干笑。
她看着对方心虚得冷汗直冒，就知道几天前自己的猜测根本就没有错。
面对大石的时候，楠便没有和手冢相处时的那么多顾虑了，她估摸着时间，单刀直入：“最近他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你是指——”
“手冢的事，”她问，“他的伤有恶化吗？还是说有其他的问题？”
“额、额......”
大石支吾着，凝视着他的那双眼逆着光，却因为反常地严肃而好像透出荧光那样炯炯地射向自己，简直像是夜间野兽的瞳孔，而自己便是那只下一秒就要被扼住咽喉的猎物。
一旦把楠臆想成了凶狠的捕食者，在劫难逃的惊慌便侵袭到了他的身上，大石不知不觉都退到墙角了，面前比自己矮上许多的人还不疾不徐地走上前来。
救命！
他在心里大叫起来。
“你在说什么呢，手冢他最近挺好的。哈哈、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什么的？”大石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你头上这个发夹什么时候买的啊？还挺好看的。”
“......”
楠看着他，皱起了眉。
“楠，大石。”
手冢叫住他们。
楠听见那个声音便站住了，她吸了口气，又随着肩膀垮下的动作长长地叹出去。
而先前被逼到角落里的大石此刻终于活过来了：“啊啊、手冢！你来了！我就先回班里了！”
他看到面前的楠偏转着脑袋看向了站在那里的人，于是急忙乘着对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空档错身走了出去。
手冢看着大石匆匆离开，与自己擦肩而过时扭头挤出了一个“糟糕了”的表情。
他接收到了自家副部长的信号，目送他逃离后才转回去，与独自立在原地的楠对视。
立在那的人垮着肩，脊背弓下一点，浅色的长发就从脖颈的两侧滑了下来。
“你不用这么在意，”他尽量柔和地说，“我说了，我没有事。”
“......是吗。”
“是真的。”
“......”
“我——”
他想了想，承诺道。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相信我吧。”
楠还是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撇开了眼。
“你怎么来了？”
“......恰好经过。”
他说。
实际上，手冢是被人叫到这里来的。
——这么说也有点不够准确。
与手冢同班、又同样在学生会的学生偶然目击了楠把大石叫出班级，还几乎把人堵到墙角了的奇异场面，便迟疑地告诉了手冢。
“会长，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副会长在......欺负？网球部的副部长诶。”
“......”
手冢对他的表述颇有微词，但还是放下书本，朝对方点了点头。
“谢谢，我会过去一趟。”
他大概猜到了那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果不其然，一走到那里就正好看到整个人缩到墙角的大石，和他身前站着的，背对着自己的楠。
“......”
手冢看了看她的脸，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戴着了。”
“......嗯。”
有什么东西固定在发间的感觉依然无法适应，对方时时刻刻散发着的对“这件事”的关注又同样令人头疼。楠只是点了下头，便下意识把脸向左侧偏去。
那朵夹在耳侧的晶体一闪而过，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手冢怔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碰。
指尖猝不及防贴到对方的侧脸，并随着那扭头的动作停在了下颌的底端。
楠被他抵住了下巴。
手冢的食指指尖几乎贴在她的唇角，两人同时因为震惊而僵硬起来的时候，体温就从皮肤紧贴的地方逐渐清晰。
滚烫而发麻的感觉随着紧缩起的身体布满全身，楠瞪大双眼，被哽住的喉咙没能发出声来。
“抱歉......！”手冢立刻缩回了手，看到她的脸色后，解释得有些无力，“这是......意外。”
“......”
她一点点地挪回了脸。
有以前被对方抓着小腿反复抚摸的先例，被摸了一下脸好像也可以勉强归为能够接受的范围......大概吧。
楠万般纠结地看了手冢一眼，注意到对方的脸正因为困窘而和她一样发红着。
不可以在意，不可以在意。
她反复揉搓自己的面颊，直到把先前的那阵触感涂抹掉了才摇晃着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手冢看着那张脸都要皱起来了那样缩着，楠嘟囔了一句“要回去了”，不等他开口便快步走远。
他被晾在原地，哑然地张开嘴望着她急匆匆逃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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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她心虚地没有与小野对视，只是错开一些，对着他的鼻梁说，“想去保健室待一会儿......”
“啊——嗯，好。”
即使依旧抱着疑惑，对方没有多言，爽快地点了头后甚至问：“如果觉得比较严重的话，就回家休息吧。”
“是，谢谢您。”
楠抿了抿唇，朝班主任低下头后退出了办公室。
父亲事先与校方说好的事给了她很多自由，楠实际上是可以很随心意的。只是她比起以前已经收敛很多，进入二年级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请假”。
授课时间，整栋楼的走廊都是安静的。楠慢悠悠走过，经过窗口的时候尽量偏过头，不让里面的人看到自己的面孔。
经过手冢所在的班级时，她下意识转动眼珠往里瞥了一眼。
端坐在课桌后的人挺直着脊背，只是微微颔首，镜片后的双眼垂向课本。
楠第一次看到手冢上课时的样子，不过这和平时的他也没有什么不同。她不想被人察觉，便很快扭回头走了过去。
HR时间后的第一节课就出现在保健室的学生实在太少了，楠敲门走进去的时候，只有穿着白衣的女教师与她对上了眼：“怎么了，同学？”
她将之前面对小野的说辞复述一遍，对方便理解地招呼她到最靠里的一张床上躺下。
虽然明知自己没有任何问题，楠还是接受了量体温、听心跳的定番检查，陌生的手指在腹部用力按压的时候她不受控制地皱眉，想要蜷起身体。
对方很快收回了手：“好像没什么问题，在这里躺一会儿？”
“嗯......谢谢。”
女教师朝她微笑，转身离开时拉上了围帘。
楠慢吞吞脱下冬季制服的外套叠在枕边，钻到被单里躺下后，又发了会儿呆，才想起去摘发夹。
金属制的卡扣部分在还未入春的季节有些发冷，她取下发夹，重新合好。无色的晶体花朵被她用两指夹住，直径大概10円硬币的大小，不是很重，却恰恰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还是习惯不了啊......”
她很小声地说着，把它摆到外套的领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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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真的到了Jing神崩溃的地步，楠一向很容易入睡。
习惯了旅行的身体根本没有认床的毛病，只是新养成的睡觉时要抱着什么的习惯让她产生了些许依赖，手边没有东西的时候就把被单拢起来一点充当抱枕。
保健室很是清净，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这一觉睡得非常舒适，就连头脑也清醒得恰到好处。
“哈、——”
一边打着哈欠，楠撑起身体，抬手抹了把眼角。
她看到手冢坐在床边。
对方开口：“醒了吗。”
“......”
这个场景和对话似曾相识，楠把手放下了。
“菊丸说你把上午的课全翘了，”像是先一步察觉到了她的动摇，手冢解释了一番，才问，“哪里不舒服吗？”
她张了张嘴。
“不......没什么。”
几乎在她这么说的同一刻，手冢皱起了眉。
他思考片刻，缓慢地问：“是为了针对我，才刻意这么说的吗？”
“唔？”
楠疑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把她的回答当成了对之前两人对话的“报复”。
“我真的挺好的，”她扭头朝向了保健医的书桌方向，只是因为围帘的遮挡，并看不到，“老师之前也检查过了，没什么事。”
“......是吗。”
两人沉默了一阵。
楠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好像这里只有她和手冢两个人了一样，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保健医老师不在吗？她想。
她问手冢：“现在几点？”
对方回给她一个略带无奈的眼神，过了一会儿才说。
“午休时间。”
楠愣住了。
一觉从第一节课睡到了午休，中间就没醒来过，也难怪手冢会真的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我睡了这么久？”她自己都还有点吃惊，又为引起了别人的担忧而愧疚，“抱歉，还以为大概一个小时就会醒的。”
手冢看着她穿上外套。打好领巾后楠迟疑了一下，把发夹也别了上去。
她很快穿戴整齐，想了想之后又扭过头问：“你们已经吃过午餐了？”
手冢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停留了一瞬，才说。
“他们去了。我在这里等你。”
听见他的话，楠条件反射，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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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刚回到班级，就被菊丸发现了：“哦！已经没事啦？”
她苦笑了一下。
“我好像睡昏头了，一直没醒。”
对方已经吃完了午餐，现在正含着一颗糖来回滚动，他看见楠从抽屉里拿出餐盒，又说了句：“手冢也还没吃吧，他刚才去保健室看你了——有碰到他吗？”
这种从各种地方渗进来的好意简直要让人窘迫得想要逃走了，楠下意识摸着鼻尖，两眼往一边瞥开：“嗯......现在去吃。”
“......啊？”
她回答得莫名其妙，没等菊丸疑惑地问出声就又快速离开了。
过了几秒，又意识到什么一般，他歪过了头。
“嗯？”
【From：手冢国光
在花坛边等你。】
楠正经过教学楼二楼的凌空长廊，从窗往下望就是对方短信里说的那座圆形花坛，两边的绿树下设置着长椅，她看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手冢。
腿边摆着手巾包裹住的餐盒，坐在那的本人却似乎还没有动它的打算，只是读书。
午休时间过半，大部分学生也已经结束了午餐，此刻孤零零待在原地的手冢有点惹眼。楠注意到经过那里的人都会忍不住扭头朝他看去，重新感到歉意的同时，也不免为对方钢铁般的Jing神意志脱帽。
......在那种显眼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加快脚步从一旁的楼梯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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