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3/3)

“你可住嘴罢，那会儿你们才几岁，和你林妹妹现在能一样吗？何况咱们四家也是一向好，父母辈都看着大，心里放心才让你们一玩，你呀，就是小时候祖父过了。-”

虽说如此，人家天潢贵胄，提这要求的时候问了一声，但哪里真能让人否了，贾母虽是不愿，也叫了人来请林黛玉。王夫人等也只能暗自庆幸宝玉不耐烦那些迎驾的规矩，去了秦钟家里。

黛玉前几日见到了父亲的书信，魂儿早已回了扬州父亲边，她知林海是个要的，等闲绝不会拿自家的事去烦多年未联系的族亲，想是扬州真了什么事，又担心父亲是旧疾复发，她虽有心回扬州去林海膝承，但外祖母这回却是铁了心要她留，只说等林家阖族祭祖结束了，让贾琏亲自送她回去一趟见见林海，宝玉又为了她要走病了一场，听贾母说她不走了才好些。她到底寄人篱，哪敢再多说些什么。此时听说永宁王要见她，虽然心里臊得慌，但急于探听父亲的消息，倒也没扭，落落大方地换了衣裳来拜见刘遇。

膝未及地，刘遇边的官便忙不迭将她扶起，刘遇在上笑：“请坐罢，这是在妹妹外祖家，这番大礼，倒叫我不自在了。”他倒也没见过这个远了两层的表妹，不过既然有心拉拢整个江南林氏一族，待她自然要与别人不同，官也极有见，不等他吩咐便搬上了椅，摆得离他不远不近。

只是待黛玉告了座，刘遇地看了一，才心一叹。这位远房表妹姿袅娜似扶风弱柳，粉面生愁如笼烟□□，虽眉目并不尽同，但远远一瞧，竟与他母亲林妃有几分相似！

他一时竟也失语，愣了半晌，才问：“妹妹见过三舅舅的信了？”

黛玉怔了一怔，便也想起他中的“三舅舅”想是林海，忙起回话：“见过了。”心里犹自忐忑，恐他觉得自己既见了信，仍不肯回去，是不孝之女。

“其实那是令尊来的第二封信。”刘遇远远看着她，恍若见着慈母少女之时，话语又不觉放柔了些许，“舅舅接了一封信，便匆匆忙忙告了假回江南老宅去了，正在淮扬同三舅舅一呢。”

他话说到这里，黛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急火攻心，两行泪来：“父亲可是了什么事？”

“我接了圣旨，不日便要南，巡查吏政，上达天听。史太君若是担心林妹妹回乡的安全，倒尽可以把心放回肚里去，父皇恤舅舅编书辛苦，特准了他此番祭祖可坐官船，与我一前去。博士府女眷不多，我舅母也是书香门第，为人最是温和慈，有她照料妹妹，必是妥当。”

他声音温，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吐的字句却肯定又从容，不允旁人置喙。贾母纵有千不甘万不愿，也不敢说阻挠的话来。

“我了学便直接过来的，也不及给妹妹备表礼，回补上。这串手珠是今早父皇检功课的时候赏的，妹妹先拿去玩罢。”

他后站着的一个年的官，立刻便递上来一个双龙戏珠檀木匣，微微打开，里是一串翡翠珠串，通透，青翠喜人。黛玉忙双手接过，又谢了赏。

“我们五日后动，舅母带着女眷明日便要登船了。史太君可多留外孙女住几日，到时候叫个人直接去船上说一声，舅母会派人来接妹妹的。”

贾母连声说不必麻烦林宜人，自己直接派得力的人送外孙女去船上就好：“山的，也得去瞧见了女婿无恙，我老婆才敢安心。”

刘遇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只对黛玉吩咐：“衣裳首饰捡喜的带着就行，倒也不拘行李多少。”

他来去匆匆，代完事便走，把贾家上大清早便起来准备接驾的忙碌衬托得跟玩笑似的。这和他往日传闻里那样谦和温顺的名声实在是不像，但是纵然是贾赦这样不懂事的，也知这话自己在心里嘀咕两声便行了，可万万不能在外胡说八。否则，倒霉的哪里会是那位万人之上的小王爷？

黛玉既担忧父亲，又见贾母气得老泪纵横，心里愧疚，只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外祖母平白受了这份气。更有宝玉回来了又哭又闹，甚至难受得昏厥了去，一家慌慌地掐人中请御医，一时间家里人嘴碎，说什么的都有，她虽听不到，见宝钗探等妹的表也猜到如今家里的状况，更是羞愧得手都不知往哪里摆。倒是王熙凤没事人似的过来帮她收拾行装。

贾母这回派了贾琏一路跟着送黛玉回乡，她代了什么话，凤心里清清楚楚，也明白贾琏说的那句“只怕老太太算盘要落空了”是什么意思。不过林家那份家财虽，真接手了来也是老太太替林姑娘收着，能落到他们手里几分？只怕宝玉待在家里什么都不，也比他们累死累活打前后得的多。可是若是借此和永宁王、哪怕是永宁王的舅舅攀上关系，日后还怕没有发财的路？

凤本就是能明的人，有她帮衬着，紫鹃等几个丫又手脚麻利，倒是很快收拾几个大箱来。她们正着呢，忽然闻得一声“林妹妹”，声若杜鹃，悲而哀怆，一抬，果然是宝玉来了。

宝玉病还没好，一张脸白成了纸，他也不袭人晴雯等在后火急火燎地要搀扶他，径直冲着黛玉而来，一迭声地问：“妹妹何时回来？”

黛玉见他这般状，是又愧又忧，她有心宽他两句，却心里再明白不过，自己只怕是不能在外祖母家住了，若是此刻哄了他兴了，事后又言而无信，只怕宝玉心里更难过。

凤笑：“宝兄弟同林妹妹从小玩到大，自是不舍，只是你林妹妹家里也是有父亲在的，你这样拉着缠着不让她回去尽孝可不好。宝兄弟自己是个纯孝的，推己及人，也该笑着送你林妹妹走才是，再说，这回你琏二哥哥送她回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琏哥哥上有差事，最多两月，便要回来了，到时候，你林妹妹肯定也是要回京来的。”好说歹说才将宝玉劝住了，袭人等帮将他扶回去用药。

黛玉这几日忙得连轴转，先是宝钗并三妹要送她，再是家里玩得好的丫鬟们，连贾赦、贾政都备了礼要她带回去给父亲，她自是要去谢谢舅父的。贾母那儿她也是天天去，不过祖孙俩泪相执，互相担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