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节(1/1)
她很少被人这样珍惜对待,从小到大,得到的每一份善意都弥足珍贵。
正因如此,施黛的快乐来得容易,只需要旁人赠予一点关切与照拂。
一缕微小的光就能令她满足,江白砚送给她的,是满目星河。
那样灼眼炽热,像场缥缈的美梦。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体悟到何为珍而重之。
施黛的眼眶有些红。
“当然啊。”
她认真说:“我有那么、那么喜欢你。”
江白砚很轻地动了动,贴上她耳边:“黛黛,唤我。”
施黛磨一下他指尖:“江沉玉。”
细碎的轻语响在寂静婚房,江白砚张口,用低哑的气音:“再唤。”
施黛思绪模糊一刹,像被托举上雾蒙蒙的云端。
意识回笼,她吐字生涩:“……夫君。”
两个字堪堪出口,施黛便觉懊恼——
江白砚蓦地顿住,下一刻,再难受控。
毫无防备,施黛霎时失神,衔紧他手指。
她迷迷糊糊地想,像过了一场春夏秋冬。
褪去嫁衣时冷风入骨,凛冬侵身。
细密的啄吻是场漫长的秋,连呼吸都是温柔。
盛夏炽烈,江白砚的软音萦在身畔,把躁动一点点揉进骨子里。
太过灼热,施黛快被融化。
紧随其后,一瞬春燃。
春意无边,涌入细雨绵绵。
原本空荡的心口被充盈得满满当当,连带着别的什么地方,如温水初生,暖意融融,让她陷入无法自拔的温柔梦境。
江白砚勾起施黛指尖,同她十指交缠。
此般快慰,远比痛楚更摄人心魂。
似要烧干血ye,磨碎肌体,让他想起曾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被剥鳞取血、重伤濒死的感受。
相似,又浑然不同。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极乐极痛,犹死犹生。
恰是此时,施黛拥他入怀。
近在咫尺,她的体息有了形状,好似一树生机盎然、层叠绽开的梅花。
江白砚因而知晓,生死之外,是她给予的人间。
窗边风过花枝,疏影横斜,窸窣作响。
少年垂目浅笑,一滴泪珠垂坠,落在施黛颈窝。
施黛一怔,把他抱紧,下意识抬头:“你怎么……”
视线所及,是江白砚黑沉的眼,内里水色泫然。
他天性嗜杀,如同一条不知餍足的毒蛇,食髓知味,以捕食者的姿态缠紧猎物,静候绞杀时机。
然而当他靠近,终是温驯眨眼,掩下病态贪念。
烛影婆娑,良夜幽谧。江白砚眼尾濡红,鼻尖蹭过施黛颊边。
他蹭得轻,声线也软,用微哑的喉音问:“喜欢吗?”
正文完结
婚宴后的第三天,施黛与江白砚前往施府归宁。
在大昭,新婚夫妻回门探亲,是自古以来的习俗。
两人的新居与施府相距不远,施黛坐在马车里,掀开窗边的帷幔。
天气正好,日色明媚,长安城银装素裹,处处可见玉树琼花。
上古邪祟引起的灾变早已销声匿迹,幢幢楼阁次第重建,长街恢复了往日的祥和热闹。
施黛倚窗远眺,几个孩童欢声跑过,近处的小楼燃起炊烟,妇人推门而出,招呼孩子们尽早归家。
商贩来来往往,吆喝声、叫卖声、铃铛般清脆悦耳的童声交织不绝,织成一幅朝气蓬勃的烟火画卷。
“街上越来越热闹,”施黛回头,粲然笑道,“快到除夕了。”
和往常一样,今天是江白砚给她梳的发髻。
垂挂髻娇俏明媚,发间插有一支花鸟簪,泻出夺目华彩。
施黛说罢,从案桌上拿起如意酥,递到江白砚嘴边。
仿佛成了习惯,当她右手探来,江白砚张口咬下。
施黛笑眯眯。
成婚以后,江白砚愈发亲近她,索吻和拥抱是常态。施黛对此并不抗拒,渐渐地,发展出了全新的爱好——
投喂江白砚。
必须承认,他吃东西的模样很可爱。
江白砚吃得不慢,习惯小口小口,腮帮偶尔鼓起来,被撑出小小一个弧度,看上去很乖。
等他把如意酥咽下,施黛十分从心地探出食指,戳戳江白砚脸颊。
好软。
他体温偏冷,脸上没多少rou,像块温软的玉。施黛只轻轻一捏,就见那处漫出薄红。
她看得新奇,又捏一捏,半开玩笑道:“江沉玉,你这就是传说中的脸皮薄?”
江白砚笑笑,略微侧头。
施黛的食指停在原处,被他唇瓣触及,缓缓蹭过。
不等她撤离,江白砚含住指尖,为她舐去糕点的残留。
唇舌轻扫,他望向施黛发红的耳朵。
江白砚道:“嗯。”
他语调含笑,仅一字出口,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两人之中,施黛才是脸皮更薄的那个。
“等除夕过去,初春的时候,我们就去大昭别的地方玩。”
收回右手,施黛决定转移话题:“你想去哪儿?”
“都可。”
江白砚道:“春朝多好景,随你心意。”
“不如去苗疆。”
施黛早就打好小算盘,兴冲冲道:“苗疆多山多树,还有各种花花草草,我们春天前去,能赶上风景最好的时候。”
虽然蚊虫也多,但镇厄司里有蛊师大能。
殷柔拍胸脯保证过,施黛如果想去苗疆,可以找她去要驱虫的香囊,保准蛊虫不敢近身。
再说,她是和江白砚一起。
断水剑很强,他给的安全感足够多。
施黛眯起眼,笑得狡黠:“记得心魔境吗?你亲口说过,春天要饮酒。”
当初置身于心魔,江白砚自认命不久矣,经由四幅画,与施黛说起今后的四时之景。
春朝饮酒踏青,盛夏泛舟游湖,中秋阖家团聚,冬夜围炉煮茶。
他那时只当是奢望,连做出浅尝辄止的设想,都像偷来的欢愉。
江白砚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成真。
他敛目轻哂:“记得。”
江白砚酒量差劲,是不折不扣的一杯倒。
施黛笑意加深,在明灿灿的朝晖下抬起眉,瞳底像有细碎琉璃珠:“不怕喝醉吗?”
新婚夜的合卺酒近乎于果酒,一点儿也不醉人,她已经许久没见江白砚面露醉意的样子了。
听她发问,江白砚偏头望来。
阳光铺满他干净的白裳,平添和煦暖调,不见戾气,反倒有几分恬静绰约。
他牵一下嘴角:“让你看见,无妨。”
江白砚轻声补充:“只让你看。”
他说话时噙了笑,眼睫勾着日光,簌簌一眨,光影全落进乌玉般的黑瞳上。
施黛心间像被一挠,飞快凑近,亲一亲他嘴角。
心下一动,她转而下挪,蹭上江白砚唇边的小痣。
笔直坐在桌侧,江白砚微仰了头,迎合她的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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