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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和好的比？”穆嗤笑，“小时候不写作文啊？你的理想——宇航员，科学家，作家，老师，警察医生……哪个不比我们有用。”

“如果遇到一个我很的人，他愿意跟着我四飘，我要带他回二白河。我们去山里，喂一群，循而奔，只有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古老祖先的日。”

“草。”穆低声骂了一句，像是嫌他黏人：“没什么好怕的。”他破罐破摔地承认，“你在我边，我什么也不怕。”

但周鸣鞘笑：“没什么了。”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穆而言是好事。穆笑笑，顺着他的台阶：“是什么？”

不料周鸣鞘说：“喂。”他说，“和你一样，我只想没息的事。我只想回到草原上，喂一群。”

穆本不信，冷笑一声，扭过去。周鸣鞘只好跟过来搂着他。然而穆闷闷的声音又传过来：“对一些人来说，活来，就很难了。”

周鸣鞘说：“他们笑我，说我不切实际，质问我，天底，哪还有这样的地方呢？但我知有。你只要相信它有，它就在。你知它在，向它去，钢铁上会绽放格桑，石油中会迸河。你行走在忙碌的人海之中，一回，却能听到的嘶鸣。因为它不是你找到的，它是你创造的。”

“我师父是个没文化的人，没读过书，只会说满语。他和我说过一句谚俗，满文怎么写，不记得了。但那句话像烙铁一样落在心里，我一直没忘。翻译过来，他说，‘最昂贵的宝贝是苏尔凡，最骄傲的尊严亦如此’。”周鸣鞘笑起来，“你知什么是苏尔凡？”

“嗯，很好啊。”他说。

; 他越说越远，周鸣鞘几乎能想象得到他的穆会在怎样一片自由的天地、会在怎样的灰墙白瓦安静惬意地度过一生。

他睁开睛，柔地凝视着穆。一线月光恰巧奔驰而过，雪一样洗刷净了他的神。他的底一瞬间亮起来，将穆整个人拢去。穆一时间被摄走心魂，觉得自己被海一样的宽博捕获，从此无可逃。

“我的车还在局里扣着，”穆穿上外，“不行。我得拿回来。”

“就是自由。”

穆一怔，没有回答。周鸣鞘就把脸凑过来：“告诉我……还怕吗？”

周鸣鞘伸手，将穆的一缕鬓发藏到耳后，轻声呢喃：“苏尔凡……”

周鸣鞘总是被他一惊一乍的举动得哭笑不得：“什么？”

与周鸣鞘四目相对的这一瞬间，他猛然想起刚遇到周鸣鞘的时候，在小巷里，他故意用话激这条野狼，说：“我看我们没有什么不一样，都很可怜。”

“息是什么？我不知。如果像小叔那样，一生桎梏在囚牢之中，那样的息，不要也罢。庸人有什么关系呢？庸人最自在。我没有大事的能力，但也没有坏事的恶念。我是历史河里最无可厚非的一滴，在其中，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人记得。但我曾经有过那样一段快活，就足够。”

“前十五年，我都想回家。有一天发现，家没有了。我回到延边，回到安图，翻过山，发现记忆中的泥土与河，被烟囱和路取缔。我不怨恨，我知世界向前走，别人要靠这些东西吃饭，但我很难过。很难过，因为家没有了。没有了，我就得去重新找个家。于是，找了那么久，我想，有一天，我忽然想——”

穆一气，扭过脸：“……神经，忽然讲什么大理。”

“你愿意救曹晟，愿意替阿，愿意追着收利贷的人跑三条街……你已经比许多人有用了。”

周鸣鞘被他的尔反尔震撼，失笑：“好。不讲。”他惯着他，着他，却伸手握住穆的手：“但你害怕吗？”

然而周鸣鞘反问：“什么是息？”

但穆笑声，摇：“好什么？好个。没什么息。”

穆摇：“不知。”

穆一被他问住了，半晌才答：“我没想过。但……有息和没息，总是有区别的。”

以后几十年的人生都有勇气。

穆到底是个替人打抱不平的小豹。

周鸣鞘很得意，觉得自己终于成为穆的依靠。刚要黏人的犬一样凑过来亲吻他，穆忽霍然起，抓着周鸣鞘的手，把他从床上拽起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周鸣鞘伸手，勾他脑后的小辫：“怎样算有息？像我那个亲爸一样，呼来喝去，酒桌上谈论几千万的大生意，是息吗？像我小叔一样，”他已把他和小叔的事、这几天的来龙去脉都一五一十告诉穆，“两界名人，能文会武，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是息吗？”

周鸣鞘沉默许久，搂他，说：“你猜，我想什么？”

“没有电灯，就靠篝火和星星；没有钟表，抬看太。没有车，但儿会跑；没有望远镜或摄像，但鹰是睛。手上有了钱，就到城里吃顿好的；没钱，打草捉野兔。睡最广阔的床，骑最自由的，只见小镇上三两的熟人，只和他一个夜里耳鬓厮磨。然后一生这么平庸地过去……平庸不是什么坏事啊。”

如今想起这件事，穆脑海中只有四个字：一语成谶。

“平庸是什么？是幸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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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皱眉：“老陈嘴怎么这么多？他都还和你说了什么？”

周鸣鞘说得对，命运叫他们相遇，他们注定要在岭南的中相见，两个拥有一样灵魂的困兽的/挣扎许久后，终于互相引着纠缠在一起，从此以后，不愿分离。